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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法伊弗:运动的永恒瞬间

发表时间: 2024-04-06 作者: lcd显示屏-横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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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两支球队表现得此消彼长,没有观众的呐喊声,一场篮球比赛会是啥样子?就像是保罗·法伊弗(Paul Pfeiffer)的视频那样。这位多媒体艺术家在美国的首次职业回顾展于2024年1月至6月在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MoCA)举办。他以一组视频作为展览的开场,在这些视频中,所有沸腾、喧闹的场面都被剔除出原有的现场镜头中,只留下球员那纪念碑般的核心形象。

  在他1999年创作的《受难的片段》(Fragment of a Crucifixion,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有同名作品)中,前美职篮夏洛特黄蜂队的明星大前锋拉里·约翰逊(Larry Johnson)独自一人在球场上,来回摇摆,因胜利或者痛苦而叫喊。而在《种族骚乱》(Race Riot)中,有人伸手扶起倒地的迈克尔·乔丹(Michael Jordan)——他的标志性23号球衣则是空白的。

  “那些作品没有声音,”在一个飘雪的午后,位于东哈莱姆的工作室附近的一家墨西哥咖啡馆里,法伊弗如此说道。当时,他手中的勺子悬在一碗汤上面。“尽管我对观众同样感兴趣,但我也在努力想办法创造一种并不仅限于‘震耳欲聋’的体验。”

  这两个作品都在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的“自由诞生的故事之序曲”展区的小屏幕上播放:《受难的片段》在靠近墙壁的一台便携式投影仪上循环播放,投影仪放置的位置与圣像一般的高度差不多;而《种族骚乱》则在玻璃展柜里一台摄像机的折叠屏幕上播放。它们并非声势浩大的作品,甚至是没有声音——它们只为你们而创作,以一种近乎亲密的形式向你展现这一为千万人呈现而设计的盛会。

  在当代著名艺术家之中,怀着如此敬畏的态度创作体育类作品的并不多,58岁的法伊弗是其中之一。他剥去了华丽的“庆典盛况”,将困扰人们的痛苦和矛盾隔绝开来。他的作品包括堪比海报的体育明星个人照,还有形似耶稣基督的无上装贾斯汀·比伯(Justin Bieber)木雕。这些作品均被现代艺术博物馆和泰特美术馆等机构收藏。

  他承认,将主流的娱乐文化纳入认真思考的范畴似乎与纯艺风马牛不相及,在某一些程度上甚至是一种挑衅。他称自己对宗教主题的认可,特别是在作品标题的命名上,在当今的世俗艺术环境中是“非正统的”。但他真正感兴趣的并非体育、宗教或者流行音乐——而是大众的信仰。

  他告诉我,宗教和体育长期处在媒体宣传的前沿。“无论是在大型教堂还是在体育场馆,你能够正常的看到人们齐心协力地尝试将信息传达给大众,试图实验出最有效的方法。”

  法伊弗出生于檀香山,接受的是他所称的教会教育。他的父母都是教堂音乐家,他的父亲用盘式磁带录制当地音乐,是最早研究菲律宾群岛的美国民族音乐学家之一。法伊弗10岁时,他的父母接手了西利曼大学,一所位于菲律宾杜马格特的长老会学校的音乐课程。在他高中的最后一年,他们搬到了新墨西哥州的一处纳瓦霍保留地。令人目眩的高温、殖民时期的建筑以及基督教的狂热——这些元素在法伊弗的艺术中得到充分体现。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法伊弗在旧金山艺术学院学习版画,1994年在亨特学院获得艺术硕士学位,然后在90年代末参加了注重理论的惠特尼独立研究项目。当时身份认同和多元文化主义得到普遍关注,法伊弗表示:“90年代的政治氛围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他加入了ACT UP组织、共同创立了菲律宾同志组织“Kambal sa Lusog”,他还是一个亚裔美国艺术家团体“Godzilla”的成员。

  但法伊弗发现,在美国文化(包括艺术领域)中,对种族以及身份的描绘往往是简化的。他说:“在美国,作为一种公共话语,种族政治将可见性等同于能动性。”他想推翻这个假设。他指出,在他的视频中,“看起来像是经过擦除的部分其实是伪装”,因为他使用Photoshop来遮盖住核心人物的局部,代之以观众的图像。

  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的首席策展人克拉拉·金(Clara Kim)是法伊弗此次展览的组织者。她指出,一旦法伊弗将装饰物去除,处于视频中心位置的身躯就是黑色或者棕色的。“这不单单是种族政治,”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强调了法伊弗作为艺术家的敏锐感觉。“这也说明了社区乃至社会是如何通过体育赛事和名人文化的壮观场面塑造的,以及归属感或者差异性是如何在美国文化和美国身份的背景下形成的。”

  法伊弗提出,橄榄球明星科林·卡佩尼克(Colin Kaepernick)在奏国歌时跪地的决定,旨在控诉警方暴行和社会不公,同时正视由此引发的激烈反应;而有关员薪酬的争论,“绝对说明了体育作为社会过滤器的生产性本质,无论你喜欢或是讨厌它。”

  如果没有大众媒体,体育会何去何从?研究生毕业后,法伊弗在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找到了一份教授数字媒体相关课程的工作。2000年,在计算机实验室的忙碌之余,他借助Photoshop完成了他的突破性作品《约翰福音3:16》(John 3:16):收集数千段篮球视频并剪切成一段动画,展现的画面仿佛是一轮金色的太阳在快速剪接的NBA比赛镜头中盘旋。2000年,这段视频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PS1当代艺术中心的首届大纽约展览中展出。

  法伊弗编辑图像十分细致,又极具质感,一帧一帧地调整,一下一下地点击。他所作的擦除并不完美,也无需完美。在他目前制作的一系列著名拳击比赛视频中,法伊弗将一名或者两名拳击手去除掉,而有时则是去除了观众的呼喊声。这些比赛涵盖从1975年的“马尼拉之战”到2015年小弗洛伊德·梅威瑟(Floyd Mayweather Jr.)和曼尼·帕奎奥(Manny Pacquiao)之间的重量级对决。最后的结果像是跳着鬼步舞的某种东西,又像是不断虚晃的浅浮雕或者鬼魂,看不见的重击在肉体上泛起可见的涟漪。

  这些个体之间的对决也承载着国家的重量:·阿里(Mohammed Ali)是美国黑人的引路人;人们聚集在马尼拉,通过大屏幕观看菲律宾拳王帕奎奥的比赛,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政治家。

  当2006年,伦敦的老温布利体育场被拆除,新温布利球场取而代之,法伊弗随之将注意力投向广播史的一个关键时刻:1966年的世界杯决赛,西德队对阵英格兰队,这是英国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电视赛事之一。比赛在老温布利球场举行。

  在他的三频道装置作品《圣徒》(The Saints)中,一台单独的无声显示器上播放着比赛画面;在另一个房间里,他用分屏展示了1000名菲律宾民众的面部特写图像。他雇用他们在马尼拉一家IMAX影院重现1966年世界杯决赛时英国及德国观众的欢呼声和歌声——他们重新演绎了英国爱国歌曲《统治,不列颠尼亚》(Rule, Britannia!)以及德国国歌《德意志之歌》(Deutschland über Alles)。这一表演使得马尼拉成为除了伦敦和柏林之外的第三点,让三者构成了地理政治学三角关系,将最初的情感从欧洲转移到了太平洋。

  制作《圣徒》这一作品让法伊弗对群体控制的艺术有了较深刻的理解。他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表示:“我认识到,得到我希望的声音所需要的处理远比我最初预期的要多得多。”他最后的解决方式是,让自己雇来的人群喝下红牛饮料,将他们分成了几个团队。

  十年后,随着种族主义言论在美国总统选举期间渗透进主流领域,法伊弗将镜头对准了美国南方的传统。2016年,法伊弗在阿森斯的佐治亚大学担任客座教授,该校的牛头犬队是美国顶级的橄榄球队之一。“对我来说,橄榄球比赛无异于宗教活动。”法伊弗说。造访桑福德体育场时,他立刻就被红衫军团的军乐队吸引了。

  这支乐队能够演奏多达450首乐曲,他们总会把握最佳时机进行演奏,调动起主场观众的激情。他表示:“乐队在比赛时所起到的作用,与我父母在教堂演奏时起到的差不多。”法伊弗联系了乐队总监布雷特·巴库姆(Brett Bawcum)。“他谈到他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以非常开放的、颇为专业的方式来调动观众的情绪。”法伊弗说。同为艺术家的他们有着许多相似共通之处。法伊弗开始拍摄乐队的表演过程,并逐渐增添了一组摄像师和音响师。他所拍摄的3场主场比赛的影像成为取名《红绿蓝》(Red Green Blue,电视屏幕的3种颜色)的视频装置作品,该作品于2022年首次亮相。

  就像他经手的首批项目一样,这一个视频作品强调了壮观场面的精髓,却是通过探索“边缘”的范畴来实现:铜管乐手鼓起的脸颊、制作人为商业广告的插入做出提示、场边球员们的脚踝。镜头也游移到体育场外,穿过马路,来到南北战争时期的一个饱经风霜的墓地;闲聊和战歌的声音渐渐转换为蟋蟀和远处驶过的飞机的声音。这些宁静的瞬间使比赛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优雅。

  在哈莱姆区赫赫有名的阿波罗剧院,法伊弗与红衫军团军乐队(Redcoats Band)联手奉献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夜晚。在2019年的表演双年展上,法伊弗请到50名乐队成员登台表演,甚至在后台徜徉,同时与身在阿森斯的其他红衫军团乐队成员进行视频连线。他们的计划是重现最近一场比赛时(即一年一度的军队感恩之夜的比赛)乐队的布局、信号以及反复的起始和停歇,只是没有常规情况中球场中上演的比赛。

  尽管早在1971年红衣军团乐队就不再演奏《南方佬》(Dixie),他们仍然会用电影《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的主题曲《塔拉的主旋律》(Tara’s Theme)来结束每场比赛。巴库姆(Bawcum)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回忆说,“我说,保罗,我不能在阿波罗剧院演奏《塔拉的主旋律》。他表示理解,但还是有点抗拒。”最终,他们撤掉了这首曲子——乐队不再在主场演奏这首曲子。现在,他们每场比赛都以《佐治亚在我心中》(Georgia on My Mind)作为结束。

  那么,这位艺术家的下一步计划将会是什么?法伊弗透露,多年来,他一直对美国文化的另一个转折点——《驱魔人》(The Exorcist)很感兴趣。他记得,他周围的成年人讨论这部1973年的电影所采取的方式让他感到不安,既有厌恶,也有愉悦,就像在谈论一个鬼故事。

  法伊弗想要展现的一个场景据说会让观众吓得冲出影院。当那位牧师手拿录音机,采访那个被魔附身的女孩,“他把圣水洒在她身上,她爆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景象,”那是一种由蜂群、屠宰场和倒退的人类语言的现场录音组成的不和谐音,就像恶魔群聚。“这是一种全新的知觉体验,”他说,语调中带着些许敬畏,“现有的设备还没有为此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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